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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章 N-逃途吻-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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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章 N-逃途吻-7

周汀似乎相當重視這次中期招商,他直接以個人名義包下了一艘小游輪,並指示經紀人向潛在的投資者和商務夥伴發出了近海夜游的高規格邀請函。

電影《燒》的主創團隊無一缺席,陳豪說,一定要讓這次招商成為業內最專業、最難忘的一次標桿推廣。

小游輪標號叫“璀璨”,設計精巧豪華不說,宣發組還加班加點將內飾改造成《燒》劇本裏那艘南極游輪的布景設計。

“簡直像把片場搬了過來。”陳悅爾如此評價。

“要的就是這種臨場感。”劉昱說。

是日,“璀璨”停靠在月海海灣,主創團隊先行登船。16:00準時起航,璀璨將在五個小時的航程裏繞月海近海一圈。

遲暮裏站在甲板上吹風,遠處的海面上,夕陽餘暉鋪陳開來,將整個海灣映染成一片暖黃色的色調。陸陸續續有商務車駛入港口,三兩西裝革履的商業人士結伴登船。

與遲暮裏身上高定西服同樣,絲綢混紡面料沐著霞色,微光閃爍而柔和。

“陳豪說,最近你總是心不在焉。”

身後兀地有人出聲。

遲暮裏想自己出於禮貌得轉身回話:“周導。”

周汀今天的穿搭倒是隨性,手臂受傷,所以只能著裝款式寬松的西裝外套,搭配印花襯衫,並系一條隨意打結的絲綢領帶。

“他讓我告訴你。”周汀咳嗽一聲,影帝輕輕松松就演出了宣發組組長的語氣和表情,“今晚是你作為主角第一次在資方面前露面,千千萬萬要好好表現。”

遲暮裏笑了:“我知道。該說的,都已經按他的要求準備好了。”

“所以你剛剛是在準備?”

“算是。”

當然不是。遲暮裏在回憶定制西服的一天一夜,在周汀家到底發生了什麽,怎麽會莫名其妙地丟了一段記憶。

斷片前最後的畫面,是他試圖從周汀嘴裏套話。周汀說:沈編和他們不一樣。他是特別的。

之後就像剪爛了的廢片,光怪陸離,噪點遍野,一言蔽之就是不省人事。

一覺醒來,次日天明。

至於這一覺,也相當離奇。

雖然在沈朝汐身上發洩情緒的夢境沒什麽好離奇的,如果哪天對象換成別人那才不可思議。

離奇在有關沈朝汐的夢裏,遲暮裏往往是被動的那個。不論是被堵在學校圖書館角落偷親,還是被拋在官涇路一百三十一號,夢裏他只能無條件接受沈朝汐的所有選項,當他想作出選擇時,夢醒。

可是這一次,遲暮裏把整整五年憤怒、氣惱、思念、孤獨釀成的話,都摔在了夢裏那個沈朝汐臉上。

譬如,他不在乎他了,他後悔愛上他了,他們回不去了。

——他竟然真的說出口了。

好殘忍,傷得夢裏那個沈朝汐緊緊抓著他的手不放,咬住下唇也壓抑不住哽咽,任眼眶泛紅,淚水禁不住地流淌。

也冰冷,熄滅了夢裏那個沈朝汐眼底最後一簇渺小的火苗。

他記得夢裏的沈朝汐笑了,嘴角的弧度打在大銀幕上,膠卷蒙塵,放映機部件刮擦,沈朝汐啞著嗓子:“原來你眼中的我,這麽醜陋啊。”

傻子,再也不會有比你更美的假花了。

在夢裏,遲暮裏想這麽和他說,可組織不起語言,唯獨身體本能膨脹,讓他把沈朝汐抓進懷裏,往又兇又狠裏欺負。

夢裏那個沈朝汐好難過。任他擺布也不反抗,好像試圖用身體去接受他的怒火。

一覺醒來,遲暮裏鮮明意識到什麽叫“心軟的無用功”,即哪怕把話說透了,既不能療傷,也不算痛快。

畢竟那朵假花好難過,奄奄一息,用細藤纏住他心臟,勒得血肉模糊,隱隱作痛。

——他到底是疼沈朝汐的。

所以,還好還好,只是做夢而已。

遲暮裏在走神時往往被認為特別專註。

周汀眺望著遠處綿延的海岸線,自顧自說:“你這個人很有意思。看上去是個冷靜理性的人,其實非常感情用事。”

“......”

“所以,希望不是上次我們的談話讓你分神。”

“......”

“我才知道,你這麽在意我和沈朝汐的關系。”

遲暮裏猛然回神,周汀第一次全稱沈朝汐,不過又能怎樣:“我想,周導上次已經說得很清楚了。”

周汀笑得意味深長:“後來我仔細考慮,其他人知不知情都無所謂。但你,我不想瞞。”

“...?”他在說什麽。

“遲暮裏,我從第一次見面就說過,你的表演讓我想起一個故人。”

“嗯。”遲暮裏當他是套近乎的拙劣手段而已。畢竟他師出無名。

“那可不是我在套近乎。稍等,我找找手機...”周汀摸出手機,擺弄兩下,遞給他。

據說為了商談順利,整個游輪覆蓋了高速穩定的無線網絡,可實際看來信號很一般。手機屏幕漆黑,一個三十秒短視頻正在緩緩加載。

周汀說:“這個廣告,我希望你看看。”

“廣告?”

“MI運動鞋打進大陸市場的第一則廣告。”

MI運動鞋?上個世紀的老牌子,連海外總公司都在十年前倒閉了。

隨著一段悠揚的鋼琴曲,廣告開頻即三個城市清晨空境混剪。想營造街景靜謐和人間煙火吧,奈何拍攝年代久遠,畫質堪憂,遠景都糊成一團灰黃的馬賽克。

鏡頭一轉,出現一幅少年正臉大特寫。

遲暮裏擡起眼,少年青澀端正的面孔,與眼前暮色裏那個似笑非笑的Alpha逐漸重合。

周汀知道他看出來了:“也是我拍攝的第一部 廣告片。當時我十六歲。”

少年周汀逆光站在晨光熹微的朝霞裏,鼓足一口氣,向著日出的方向大步跑去。鏡頭聚焦在少年腳下的運動鞋,廣告旁白:每一次前進,都是改變的開始。

這個少年、這道晨光、這個畫幅,這個構圖...

“這是...!”

在腦海裏搜刮只用了半秒,遲暮裏雙目驟然睜圓,這是沈家明的QQ頭像!?

——雖然沈家明是周汀的死忠粉絲,可這是一則二十多年前的古早廣告啊,出品年份比遲暮裏年紀都大,沈家明怎麽會...

廣告繼續播放。鏡頭一轉,出現一雙演奏鋼琴的纖纖素手。鏡頭逐漸拉遠,演奏者上半身入鏡,桃花眼溫柔精巧,鼻尖小巧挺翹,淡色短發隨他演奏姿態高低飛揚,嘴角梨渦若隱若現。

“沈——”沈朝汐!?

不,你蠢啊,那怎麽可能是沈朝汐。

遲暮裏雙手顫抖得不受控制,將進度條拖回起點,重新播放。

Alpha向晨曦奔跑,是運動鞋“堅實支撐”的賣點;Omega演奏鋼琴音樂,代表MI牌運動鞋還“輕盈舒適”,同樣適合非運動愛好者人群。

那個Omega確確實實是沈家明,他素未謀面的,約摸二十出頭的沈家明。

“怎麽......?”

怎麽可能。周汀和沈家明合作拍過廣告片?周汀和沈家明一早就認識?

而那意味著什麽。遲暮裏竟然不敢往深處想。跌跌撞撞後退兩步,直到小腿肚撞上露天座椅。

看來他、沈朝汐、沈家明、周汀的關系,比他想象的還要錯綜覆雜。

周汀背靠甲板欄桿,夕陽餘暉模糊了城市的輪廓,將建築物線條勾勒得分外清晰。月海市摩天大樓的燈火盞盞點亮,這個城市不夜的預兆。

Alpha緩了半晌:

“他叫沈明嵐。”

“我愛過他。”

愛?

遲暮裏怔怔看向周汀逆光的正影,與廣告片裏那個十六七歲的少年不過隔著一個屏幕,擡眼低頭,就是二十多年。

“沈明嵐...?”沈家明?

周汀苦笑了一聲:“沈明嵐是我的初戀。”

“我和沈明嵐因為拍攝這則廣告相遇,那時他二十出頭,和你一樣的新人演員,沒有名氣。”

晚風吹不動Alpha啫喱水定型的短發,只讓他衣領微微浮動。遲暮裏動了動唇,竟然一句話都說不出。

“我追過沈明嵐。當然沒有成功,畢竟當時我才十六歲。他當我是個毛頭小子。”周汀略作停頓,似乎用這半秒的躊躇來緩心裏翻湧的心痛。

莫名地,遲暮裏居然能懂他。天底下愛而不得的苦,似乎都類似。

“他雖然名氣不大,但是我一直相信只要他堅持表演,遲早有一天能大紅大紫。因為他的演技特別有靈氣。”

雖然語氣已然過來人的風平浪靜,周汀雙手卻緊緊握拳,似要掐自己出血,“可是他卻在事業上升期愛上了一個圈外人。對方不喜歡他拋頭露面,他就退圈息影,後來我徹底沒了他的消息。”

“他...”他改名了。遲暮裏幾乎就要不自主說出了口。他想他不能出賣沈家明。轉而改為,“後來呢。”

“後來?造化弄人吧,他那個愛人沒過幾年就出事故死了,而他悲痛欲絕,幹脆隱姓埋名,在一所高中當音樂老師......”

周汀側過臉,面部輪廓暈染著夕陽,眼角有水珠熠熠:“這些,都是聽小朝說的。”

是了,沈明嵐就是沈家明。

遲暮裏定在原地,沈家明雖然是科班出身,卻從來沒和他提過自己曾在影視圈混過,更不用說改名。

但是愛人意外身故,只給他留下沈朝汐這事,沈家明確實說過原模原樣的句子。

整個世界在顛覆,既不可思議又難以置信。

周汀,居然愛過,沈家明?

所以呢?周汀從沈朝汐身上找沈家明的影子?

周汀如同猜中他在想什麽:“我對沈朝汐,視若己出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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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假參半的話語最致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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